鱼和水的故事

`ド偷懶。

　这是一场谁也没有胜利的战争。一条不幸闯入渔网的鱼儿，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将战争结束。哦，鱼儿，你能躲得过吗？这无边无际的网！
　　
　　——题记
　　
　　我在一爿枯落的水边，撞见了一团纷乱纠结的废弃的网。
　　
　　我看见它时，是在一个晚霞细碎的黄昏。在长满低矮的河杨和杂树的泄洪河道里，就着傍晚的光，我正坐在那里读陈梦家的《五月》。夕光渐淡，新月初明，书上的字体已经看不真切，我揉了揉眼睛，合上书本起身，无意间就瞥见了这一团残破的丝网。
　　
　　那是一团经年的渔网了吧？在这我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度日晒雨淋、纷乱没落地卡在尖棱的石砢里。零碎风化了的尼龙丝线，千般纠葛的密密裹缠。网浮粉齑，网眼残缺，一只惨白的鱼的残骸陷在其中，安静而冰冷地泛着光芒。
　　
　　——我在它的身边停下，忽然就闻见了一丝抗争和惨烈的气息。
　　
　　那是一段尚未被尘封的往事？
　　
　　一个春汛绵绵的黄昏。颂嘉湖的水在春雷的阵阵响声里醒来，不断涌动的暖流在水流的深处游动，一波一波的如母亲的絮语轻吻着鱼儿的鱗鳍。明澈微凉的水中，从岸上、从天空里倒映下来大片大片龙眠群山的葱翠以及在低处缓缓游弋的青色云朵。近处，无数草树的幽绿把曼妙的身姿倒映在湖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摇曳荡漾。斜斜飘洒的雨滴有一阵没一阵地打在湖面上，激起无数细碎欢快的涟漪。从绽满新绿的山谷里冲刷下来的枯叶和泥土顺着水道大股大股地奔来，带来了许多萌动的春意和芳香的气息：烂软的松针，残缺的虫翅，不断游动的蜉蝣，挟裹着阵阵的春水，把这个季节最欢快的心情和最爽口的食物送到了群群水底生物的身边。
　　
　　一群快乐的小鲤鱼围在妈妈的身边，缠着妈妈讲那些春天的故事。小溪的歌唱，小鸟的啁啾，春风的絮语，顽皮的泥沙，岸上明亮的花朵，钢琴曲一般的雨点，眼睛里闪着狡狤光芒的渔人……稍高处，淅沥的雨点时而密集、时而悠闲地弹奏着水面，传来天籁一般清脆的乐音；一阵阵春风拂过水面，把起着皱纹的波浪一次次柔柔地推向岸边……
　　几尾调皮的小鲤鱼被这雨点轻快的弹奏和阵阵拂过水面的风的召唤吸引住了。它们听着，听着，偷偷离开了妈妈的身边，相约着到更远一点的湖水里漫步。
　　
　　水波轻抚着鳞片，软沙摩挲着胸口，一路上，高处的、低处的各色鱼儿、虾虫，水底柔柔招摇的水草，小雨中突突开过来又突突远走的小船……颂嘉湖的天地真大阿，它们游荡了很久也看不到水岸的边上；颂嘉湖的世界真神奇啊，这幽蓝的水底有那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朋友还有声音。它们一路和别的朋友打着招呼，一路兴奋地谈论着沿路的新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小鲤鱼们终于有点疲惫了。于是，它们干脆眯上眼睛，舒服地躺在水中，任水底涌动的阵阵暖潮推着它们小小的身子随波逐流。
　　
　　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是一片漆黑。水面上的光快要消失了，周遭慢慢地陷入到一片浓密的黑暗里。它们忽然发现自己记不起回家的路了。找不到妈妈的了鱼儿们开始惊慌四顾：周围除了水，还是水，看不到任何别的鱼儿哪怕是一只小虾和甲鱼。
　　
　　冰凉的水中，一群小鲤鱼开始了慌乱地冲突和寻找。突然，斜刺里猛地冲出来一尾硕大的黑鱼，浑圆黝黑的身躯擦着一条小鱼的身躯直直地滑过去，只撞得它咬牙裂齿、眼冒金星。可怕的是，那黝黑的大家伙刚刚滑过去又将巨大的尾鳍一摆，那庞然大物般的身躯又飞快折回，它张开了一口锋利的牙齿，笔直地冲向一条最小的鱼儿。
　　
　　不得了了，这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群可怜的鱼儿吓得四散奔逃。
　　
　　活该这条小鱼命大，它没命地跑啊跑啊，耳畔是呼呼的水声，眼前是黑漆漆的世界。它不敢回头，不敢叫喊，只是一个劲地想要逃离。又不知逃了多久，终于，身后消失了恐怖的追赶的声音。
　　
　　这条可怜的鱼儿一下子失去了同伴，找不到自己曾经熟悉的家了。我在哪里呢？妈妈在找我吗？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它倦极了，也怕极了，只好放慢了游动的速度，伤心地哭了。
　　
　　恍恍惚惚中，周围的水声又大了起来，千万股水流拥着它的身子急切地奔跑，它甚至听见了水的歌声，夹杂着排山倒海似的号子。这是回家的路吗？妈妈，是不是正在歌声的那一头等我？它来不及兴奋，更来不及思索，就身不由己地一头向歌声的方向撞了过去。
　　
　　它撞上了一张网。一张眼睛里闪着狡狤光芒的渔人事先早就埋伏好了的网。
　　
　　几缕柔若无骨却又无比坚韧的丝状物体紧紧地箍住了它的脖子。一阵猛然袭来的剧痛模糊了它的视线。这突然而来的痛苦让它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只是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躯，试图摆脱这可怕的纠缠。可是，那张丝网却随着它的扭动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快要把它窒息了过去。它用求救的眼睛朝四周望去，却再也不能看到其它的同伴和朋友。
　　
　　我要回家！我要找到同伴！可这可恶的丝线阿，怎么就这样缠绵？一点一点，一步一步，越来越紧地限制着它的身躯，箍扼着它的呼吸。哪怕只是轻微的挣扎，就会引起一阵钻心的疼。可怜的鱼儿唯一所能做到的，只有停止住挣扎，任狂怒的浪波推着它无助地摇晃。可怜的鱼儿终于明白，这缕缕柔韧的丝线，就是妈妈曾经说过的狡猾的渔人暗中下套的渔网！
　　
　　妈妈曾说，人类是一种染上了可怕的心理疾病的动物，他们为了满足自身的食欲，不惜去屠杀任何动物，他们屠杀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可以屠杀的生物：他们屠杀飞奔的鹿群，美丽的藏羚羊，屠杀珍贵的鲸鱼、快要灭绝的江豚，屠杀空中的飞鸟，雪原上的银狐，他们屠杀大象，屠杀濒临灭绝的东北虎……这嗜杀成性可恶的人类阿！他们甚至热衷于大规模的自相残杀，挑起一场又一场血腥的战争和袭击，从人类诞生至今，这样的自相残杀就一直没有停过，尽管血流成河，哀鸿遍野，苍天悲鸣……
　　不！我不能就这样等死！就是我死，也一定要弄个鱼死网破！
　　
　　接下来的一幕多少有点悲壮：这条鱼儿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蓄积着能量，它借着怒吼的水波一次又一次地扭动着身躯，与强大的渔网作着力量悬殊的抗争。哭了，擦一下泪水；累了，歇一下抗争；疼了，就强忍着折磨。两个时辰过去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抗争，鱼儿身上的丝线缠得越来越密集，厚度越来越多，网团也越来越大了，它像是一只被密密缠裹茧中的春蚕，已经完全不能看见网外的世界。精神恍惚中，它感觉自己像是快要飞起来了，飞向那遥不可知的远方；又像是在漆黑的湖水中忽然瞥见了一缕耀眼的光芒，一如妈妈慈爱的目光牵着它缓缓走在时光的隧道；那遥远又切近的歌声，又一次在耳畔温存地响起……
　　
　　突然，快要失去了知觉的鱼儿感觉渔网的两端正在一点一点地松弛，变软，身上的裹缠也有了微弱的放松。周围的声音大了起来，无数的水波愈发狂躁地怒吼着。渔网像是一张鼓足了风力的口袋，正一点一点地偏离，“嘣”！只听见传来一声脆响，鼓足了张力的渔网猛然断裂了，失去了牵绊与固定的渔网像一只瞬间失去了风的翅膀，被狂怒的波涛推搡着，撞击着，狠狠地砸向泄洪的河道里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世界瞬间消失。它无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的身侧，在阵阵流动的水中，一股殷红的血丝象是一朵瞬间开出的花儿，正慢慢，慢慢地绽开……

`ド偷懶。

鱼遇到了网，就会生出绝望。网住的只是鱼的本身，却没有网住灵魂。当网去触碰到鱼的身子的时候，鱼的眼神里全是无助。成全他人的幸福，才会让自己幸福。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相信因果，以善养福，以福养生命